四、初夜·上(H)(1/3)

男仆愣了愣,讷讷道:“我叫阿丑。”

他嗓子好似伤过,说话一直有些缓慢沙哑,报出一个平平无奇的下仆名字。

夕尘颔首表示记下,却无法回以自己的名字。

他那所谓的“赏菊名”还未起,总不能来一句“我叫夕尘”……

于是屋内再次陷入沉默。

阿丑看着“新人”长身玉立于“润泽堂”这等yIn室,恍惚觉得是月夜清晖提前洒了进来,将屋内艳俗的颜色笼罩出几分神秘幽静气质。

他眼睛莫名有些酸涩,喉头哽得难受,动了动,轻声道:“你且坐着歇会儿吧。”

夕尘本已兀自低眸,默念着自修的根本心法“寂恒篇”,谨慎地只念心诀,不运功体。听到阿丑的话,复又抬眸,道:“无妨,床上歇也是一样。”

阿丑呆呆地张着嘴,瞪大了眼,何曾听过这样的话语从新倌人口里出来?在此屋候着的人,不论先前受过多少调教,哪个不仍是惴惴难安!

床上歇息?凡是知道自己将要经受什么的人,都断不会觉得床上还有自己休息的余地吧?

其实是屋内一方凳子角上留了灰白浊印没搽干净,被夕尘恰巧瞟见了,自忖眼下并无休息必要,便不愿坐下。

至于毫不慌乱甚至于还说得出“床上歇也是一样”之言,只因他的心已然沉定。既然早已料定此夜不会好过,应对方法亦不由自己选,无非只听凭那位袁老爷折磨罢了。

慌有何用。

一个时辰很快过去,两人再未有更多交谈。门外又两名男仆至,身着黑色棉布短打,即将要带新人去“撷红院”。

夕尘在教习室里翻完了书的后半册,此刻已懂得分辨这些仆人和地名。

欢娘是秋霜阁的现任老板兼总鸨人。抬他木板的俩小厮又称“箕仆”,粗布衣衫,做各种杂事的,地位不高。给他洗身的中年女仆则是浴房两位管事之一,只有新人头回灌肠才劳她们出手。带他去带他去教习房的。也是两名“箕仆”。

然而眼前这两位身着黑色短打的粗壮男人,却被称为“武监”,乃是秋霜阁专门聘任来类似于打手护院之流的人。要么有些功夫底子,要么便有不小的力气。

这秋霜阁倒是管理的谨慎。方进阁的“新人”在空房饿了一天没什么能力挣扎,又尚未经历屈辱之事,多半缺乏逃跑的力气与心气,便只命两个箕仆送往浴房即可。甫经灌肠之人,更是腰腿酸软,逃跑自然无从谈起,也只由箕仆看顾前往教习室。教习室门口又恰有两名武监看守,亦跑不了。

而如今灌肠的影响渐消,“新人们”必会恢复些气力,加之受了一天的惊吓和教习室里那些荒唐的教导,心下恐惧兼杂羞耻,难保不会奋力逃跑,此刻便使两个武监过来带人了。

不只防人逃跑方面看管的严厉,夕尘如今罩着的轻纱,连一条布带都寻不着。布料不仅薄而且易破,想拿它勒死自己,只有扯破衣服的可能。种种利器乃至硬物更是不准近身。若说要咬舌,即便连普通江湖人都知道,咬舌自尽少有能成功的。这不知见过多少人自杀的秋霜阁自然也明白此间道理。

若真有那不通事的莽撞之人敢咬舌,便叫他好生疼一阵子,学了乖,下次当再不敢自杀。

但小小一家欢楼,又是防倌人逃跑,又是怕倌人自杀,下了这般大的功夫,可见他们的生意确然做的很不老实。

但是这套规整的仆从体系和管理方式之中似乎有个例外——阿丑。

阿丑穿的虽是粗布衣服,却比低地位的箕仆们还要差些,破烂不堪。而且旁人行事皆依职责规章各自负责小部分,他却好像什么都干。

浴房帮着灌肠有他,从教习室带人竟也是他。不知他身份究竟有什么玄机,或者,这里任谁都能差遣他的么?

那两名武监走路带风,鼻孔朝天,一副颐气指使模样。这也难怪,毕竟是秋霜阁专聘的,地位自比其他仆从高些。阁内甚至规定,那些位置低的倌人、ji女有替这些武监泄欲的职责。

在武监眼里,这些倌人何止是赚钱工具,更是不知何时便会沦为他们的胯下之奴。

两人进了屋,粗鲁推开背对门口站着的阿丑,当头便撞见垂眸安静伫立的夕尘。惊怔之间,两双眼睛竟微微透出些邪yIn,显然比那两名箕仆更有见识。

只这人如今尚等着开苞,暂且不是他们能碰的。又见他并无为难之色,主动跟着两人走,便也懒得上前擒抓他的胳膊。

夕尘从阿丑身边走过的时候,却忽闻这人飞快地轻声嘱咐:“你不要直视恩客的眼睛。”

夕尘面上不显,没听到一般随武监离开了。

不直视恩客的眼睛?这听起来似是一句忠告,却不知来由为何?

他在此地也无什么人可信。那阿丑的话听了似乎也没害处,便在心中暗暗记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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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红豆生南国,愿君多采撷。】

两行掐了中间句子的诗铭刻在院前奇石上。

撷红院,秋霜阁数个普通楼院中的一个。阁内倌人ji娘若非开宴挂卖的头牌,破瓜以及随后的一个月接客便在此地。

所谓普通,乃是因阁里另有要地,譬如适合宴宾的“芝兰园”,亦或某些提供激烈、别致的服务的地方。诸如撷红院这类,只是寻常设了隔间与小厅,通常一对一服务,供客人们床榻间赏菊折花。

酉时将过,秋日的天黑的不早不晚,半轮银盘已挂上靛青天幕,院里欢声四起,yin哦浪叫不绝。

夕尘微扬首,淡淡望了一眼,收回目光。

十四日。约摸再有十四日便是满月,他将面对yIn花封脉的第一次发作。

七拐八绕进了一间暖阁,两名武监指了指里侧三面靠墙放置的大床,示意他躺上去。

雕花双人红木床,比正常的床却长了不少,头、脚、右床沿都抵着墙,缠枝绕莲,也算得上Jing致。上头铺着水蓝绣鸳鸯锦被,并一双同色绣海棠花软枕。

依旧大俗的风格,可见主事者的品味。这秋霜阁里各处风雅名字,大约都是旁人给取的。

床虽俗看着却也正常,只除了床头、墙壁、梁上都吊着不少巴掌大的铁环并一些横杆,忆起浴房的池壁,也是这般。

夕尘安分躺下了。再迟疑,两名武监估计要将他擒住扔上去。

一名武监走过来抓住他双手,并作一处,拎起,直直向床头压,另一人从床边不远处贴墙立着的红木柜里翻出三副镣铐两只铁钩,铁质的链子小指粗细,上有活扣,掰开卡簧便可伸缩长短,铐环则由布条替代。

很快,夕尘双手被锁住,两人各自拉了他一条腿,不容抵抗地分开,分别铐在床脚两侧。

这铐法却妙得很:手上布栓紧,链子连到床头墙壁一处圆盘活钮,一掰一扣,牢固了,活钮自身却可以圆周旋转。脚腕上拴着的两条链子却不连活钮,而是各接了一只钩子,往床脚铁环上一挂。

如此,客人只需将脚边钩子一摘,换边重新勾上,便能轻易将身下人翻个身,甚至可以将钩子勾在四周任一铁环或铁杆上,将人摆弄成合心意的姿势,而后收了他的规书放到墙边柜子上。

两名武监做完这事,也不交代什么话,到房门口拉了一下门边挂铃,这边铃声响罢,数息,听到“叮”的一声回响,两人便径自关门出去了。

夕尘双腿大张,沉默地躺着,心下却很怀疑这初夜的不寻常。

难道秋霜阁里每个倌人ji娘都是这般栓死了破瓜么?

自然不是。夕尘被如此对待,一是因袁老爷要求不得做准备,欢娘怕他初次承欢受不住,惹恼了客人。二是那芍芳教习告了状,欢娘道他尚有反骨,既然来不及仔细调教,索性铐上省事。

等了约摸盏茶功夫,一名小厮推门进来。

这是真正的“小厮”,专管倌人房里的事,ji娘那边则是“丫鬟”,阁里也只有这二者是真正这么称呼,常在客人们面前走动,与”箕仆”等幕后仆从区分开来。

却因秋霜阁生意较极端,卖xue的众人地位不高,并无对应分配照料起居,倌人用哪个小厮,端看承欢那日即时安排,平日里饮食衣物等等均是依规统理。

这小厮走到床前,同样不说话,只仔细打量床上人。接着伸手整了整他的纱衣,又对着他的脸发了会儿呆。

惊艳只是初时,而后却皱了眉,面露苦恼,很是冥思苦想了一阵,最后眼睛一亮,抓起他披散在床头根根分明的长发,因那清凉顺滑却不柔软的坚韧手感又愣了愣,不再迟疑,撩了一把散在他脸上,遮去了部分眉角与颌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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